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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就沒有朋友覺得我是個女人,如果你隨便去街上找個認識我的人來問,對方一定會睜大眼睛,很確定的點頭說:『對阿,唐吵本來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如果不被他那個女兒身給騙了的話......』

小時後我就很皮,當其他小女生都在教室聊天畫畫玩娃娃的時候,我則是跟一堆男生在沙坑裡玩泥巴、玩騎馬打仗,在場上倒吊著單槓比誰吊得久,跟跑步輕輕鬆鬆的超越其他男生故意回頭罵一句「慢烏龜」,在操場打躲避球,毫不客氣的用力一球 K 下去,比我身高高十幾公分的大塊頭還會痛到哭出來。為了我哭過的男生不少,不過多半都是自己體能太好,讓對方很沒面子,一狀告到老師那兒,老師也只能很無言的叫我的四肢不要太發達。老媽常常感嘆自己把我生錯,女兒不但不是貼心小棉襖,還常常出去混到全身髒兮兮的,跟我那個斯文有禮、長相俊秀的哥哥相比真是天差地遠。哥哥像個文人,喜歡坐在電腦前面研究那些軟體硬體;我則像個武士,天天在外面東征西討,戰火連天。

過年過節家聚會的時候,親戚總是稱讚跟我年齡相仿的表妹長得又秀氣又美貌,成績好又不驕傲,謙虛客氣有禮貌,遇到我頂多只是斜睨著我,毫無表情的問我最近又惹什麼麻煩了?好像一附我不惹麻煩就哪裡不正常,差別待遇之明顯,其心可議。淑女這種事情,真是說不出的遙遠。我常常懷疑表妹是外星人投胎,不然怎會有如此完人,成績好年年拿資優生領各種各樣的獎狀多到不好意思講,天生麗質的沉魚落雁長相,大家閨秀的氣質出眾,說話輕聲細語溫柔有禮,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上帝設計的精品。所以我從小就懶得去跟她比較,不是不愛比,而是對方那個壓倒性的勝利實在讓我輸得心服口服。

在我內心,很直覺得認為長大以後,自然就會成為一個淑女,殊不知要從野孩子男人婆轉變為第一名模根本就是化腐朽為神奇的事情,Mission Impossible。當大喇喇成為生活上自然的習慣,吃飯大口吃,睡覺呼嚕嚕的睡,想笑的時候大笑,不爽的時候破口罵街,忽然某一天神經失調想把自己變成溫柔婉約的有徳婦女根本就是比殺了頭還痛苦。我曾經試過坐著的時候把兩腳夾緊,穿裙子的時候盡量走路呈一直線,笑的時候記得用一隻手把嘴巴遮起來,而且不能張大嘴巴哈哈大笑而要噗哧一聲的輕笑,吃飯的時候手肘不撐在桌子上,而且拿杯子的時候一定要把小指頭翹起來,看人的樣子不能赤裸裸的直視而要呈現害羞狀的偷瞄,有空的時候記得插花/烹飪/茶道/工藝/琴棋書畫都要學一些。

有一天老哥看著我織的一條無限長黃色圍巾問道:『妳變態喔?做這個幹嘛?』我才發現自己那個欲求不滿的氣質壓根就是偽裝出來的,凹凸不平的邊線還有不時漏針造成的大小洞洞,上下花紋還織的不一樣,過人的長度連麥可喬登圍起來都還嫌太長。老媽意思意思的幫我收尾,在圍巾上下端編了些鬚鬚,勉強替我把第一次嘗試的氣質青春下了個不太完美的注解。我最後終於接受了自己的豪邁本色,下定決心當一輩子的男人婆,就算永遠找不到一個愛我的男人,或是註定將來要一個娘娘腔的對象共度一生也在所不惜。

大概因為男人婆個性使然,我身邊的女性朋友都很愛我,覺得我個性直爽,不拐彎抹角,有風度又古道熱腸,說話特別逗趣,聽著舒服,又因為本身是個女生,對逛街購物這種事情也不排斥,選購物品會給人家中肯的建議,又不囉唆。有男人的優點,又懂女人的需求,當個「好朋友」簡直完美透頂,我也很認份的覺得自己適合當個「好人」,為朋友兩肋插刀。

『唐吵,跟妳在一起真好,若非妳是個女的,我一定嫁給妳。』這句話到目前為止,一共有四個女人對我說過,每次我都是呼的一下跳開三步,雙手亂搖:『我知道我是完美情人,不過不好意思我沒法跟妳私訂終身,這世界上好男人很多,一定會有妳的份。』男人婆到底還是個『婆』,又不是變性到底,我可不想一下子來個四角戀愛,而且還性別相同。

至於大多數的男性朋友呢......在 Tepper 比較熟的男同學們招呼我的方式都是 Give me five, 握拳上下敲擊,不然就是很酷的遠遠的抬一下下巴,或是勒緊我的脖子,一點都沒有把我當個女人。有時候我會想,乾脆下輩子『恢復男兒身』算了,不過這好像也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事情,現在嘛,就認真的當個男人婆吧,認真的男人婆,也可以很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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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meinu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